一望川

    下午依照之前约定，何慕在何瀚的小公寓里睡觉，何瀚则赶回公司完成未完的工作。

    临出门，何瀚仍有些不放心，一遍遍地嘱咐，“刚才跟你说的那些东西，如果需要用什么又不记得放哪儿了，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何慕颇不耐烦，“你再不走可要迟到了。”

    何瀚看着他将手插在后裤兜里倚着墙，松垮垮的大毛衣衬得一米七八的个儿看上去竟有一种娇小软萌的即视感。软软滑滑的刘海，像一道黑瀑般泻下来，遮住半边眼睛，在玄关斜斜的光影里，更显出皮肤的白嫩，比之书中古典美人的吹弹可破竟毫不逊色。

    “我脸上有脏东西吗？”何慕忽然窘迫地胡乱在脸上抹起来。

    “没有啊？”何瀚奇怪他怎么会有那种反应。

    “那你看着我笑什么？”何慕瞪了他一眼。

    “我刚才有……”

    何瀚刚说了半句，两个人都愣住了。

    “咳咳，小慕，你回屋里好好休息啊，我走了。”说完，何瀚赶紧转过身去穿鞋。

    何慕望着他换鞋的背影，心脏突然不受控制地擂鼓般急速跳动起来。

    “……嗯……好……”

    不敢去看弟弟的反应，以他刚才愣住的反应，还有吞吞吐吐的回答，就知道他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

    站在电梯里，何瀚懊恼地捶着自己的头——何瀚啊何瀚！你怎么一点自制力都没有？

    真是越来越不能理解自己。以前知道这样不对，还可以用理智控制自己，尽量不要做出让小慕尴尬的行为来。可是今天怎么就这样看呆了？

    小慕不会被这样的自己吓到吧？

    原本希望可以通过自己的克制，慢慢让两个人回归到纯粹的兄弟之情，哪怕需要很多的时间，只要努力，总有一天可以走出这困局，做一世亲密的兄弟，可是……

    一种难以言说的愁闷让何瀚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挫败和无奈。

    躺在床上的何慕同样不好受。

    刚才何瀚说了一半的话在脑中反复地过电影。微微扬起的眉毛，惊讶的眼神无一不透露出他的不自觉。

    人在不自觉之下所做的、所说的投射出的才是内心最真实的反应。

    感觉脖子有点冷，何慕将身体向下蹭了蹭，整个人都快缩进被子里去了。等傍晚哥哥回来，是要装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吧？不然他又该难堪了。

    可是，明明两个人都很努力地退守那条禁忌的界限了，危险的关系却丝毫没有缓解的趋势，就好像面对面地站在两台跑步机的传送带上，任凭如何拼命地往后跑，还是一步一步地靠近。

    何慕是不想这样的，在他内心深处，希望哥哥永远都是哥哥，像小时候一样关心着他，爱护着他，像半个朋友，半个父亲。

    宁愿被当作小孩看，也不愿被当作女人看。那种让人头皮发麻的炙热眼神，令他感到羞耻。

    觉得不舒服你走啊，干嘛还要留下来？

    可是哥哥好不容易不再躲我，如果我走了，那就前功尽弃了。

    你有信心能跟他恢复成从前的好兄弟吗？

    我……还真的没什么信心啊……但是至少比见不到面好啊……

    那你打算以后如何相处呢？

    不知道啊，走一步算一步吧……大不了以后我注意一点好了。

    真搞不懂你！哪有人这么大还黏哥哥黏成这样的……

    我也搞不懂啊……也许……也许……

    傍晚回到家，卧室的门是关的。何瀚走到门边，轻轻打开房门，就看见何慕的身子蜷成一团，缩在又蓬松又柔软的被子里，只露出毛茸茸的后脑勺，一如十八年前何瀚在医院里见到他的第一眼。

    何瀚暗暗松了口气。本来还在担心，经过下午出门前的一幕他会不声不响地走掉，看来是自己多心了。

    看他睡得那么香，何瀚不忍心叫他起床，便小心地带好房门，回到客厅等他睡醒。

    其实早在何瀚用钥匙开大门的时候，何慕就醒了，只是不知为什么，想起下午何瀚看他的眼神，他忽然就有了一丝胆怯。明明几个月前在病床前逞强地说“我同意你爱我”的就是自己，当时的豪气在现在来看，是那么的外强中干。

    果然……还是接受不了吧。

    天色渐渐地暗下来，清冷的月光缓缓铺上窗台。何慕肚子里“咕噜噜”的抗议声一浪高过一浪。苦苦坚持了半个小时之后，他一边默默在心底骂着“何慕，你真没用”，一边极不情愿地爬起来。

    听见门把手转动的声音，何瀚循声望过去，何慕低着头揉着满脑袋乱糟糟的头发，懒洋洋地趿拉着鞋慢吞吞地走出来。

    “你醒啦？”

    “嗯。”

    “饿了么？带你去吃晚饭？”

    “好。”

    何慕的回答真是惜字如金，而且他一直低着头看地，右手局促地插在发间来回地理弄，仿佛在跟一头的鸡窝毛较劲。这跟平时的他太不一样了，何瀚当然看出了其中的端倪。果然他还是介意。

    “想吃什么？”为了缓和二人之间的尴尬气氛，何瀚故作轻松地微微一笑，随手抄起沙发扶手上的外套披在身上。

    “都行。”

    “听公司同事说，这一片新开了一家印度菜馆。”

    “啊？”听到何瀚提起印度菜，何慕忍不住抬起了头，满脸惊讶道，“印度菜？我不要！味道好奇怪！”

    “你不是说都行吗？”

    何慕看着他一脸就知道会这样的笑容，才反应过来，“好啊——你耍我？”伸手捞起茶几上的半包抽纸扔了过去。

    何瀚灵活地接住，笑嘻嘻道：“都说让你选嘛。快说，到底想发吃什么？”

    “唔……”何慕眼珠转了一圈，嘟着嘴说“我想吃酸菜鱼火锅。”

    “早说嘛。去把头发梳梳，换身衣服，我们去吃酸菜鱼火锅。”

    “好咧！”何慕闻言，眉开眼笑地一溜烟奔向卫生间。

    从小到大，何慕的思想就是这么单纯，一个小小的甜头，就可以让他忘记所有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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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卦妹：看样子哥哥你对弟弟很有办法嘛？

何瀚：十八年的哥哥不是白当的。

八卦妹：可是到现在还没有实质性的进展啊。

何瀚：没办法，那个写文的死变态非要我头顶光环。

八卦妹：那么哥哥你是不愿意小火慢炖咯？

何瀚：目前以小慕的反应看来估计急不得。

八卦妹：那么何时才能拿下小慕啊？

何瀚：这个问题我问过那个变态好多回了，他每次都说快了，不过她一向说话不算话。

八卦妹：明明是你自己不努力，一个不前进，一个往后退，要拖到什么时候？

何瀚：据说小慕过不久就会动摇，也不知道是不是又骗我的。

八卦妹：不过说实话，弟弟做到他这样的也不容易了。一般人早炸毛了，他那么黏你，在这个年龄简直是稀有，你就没想过什么可能？

何瀚：你这么一说……

八卦妹：所以说，拿出你男人的气魄来，勇敢地出击吧！

何瀚：我还要好好想想，我可不想一招走错，满盘皆输。还是稳当一点。

八卦妹：胆那么小，活该你没肉吃！饿死你好了！

何瀚：= ___ = |||